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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师的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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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 北方网  作者:  2011-11-08 14:46:45  编辑:文婷

【网民智囊团·个人文集】宋安娜

 

  我19岁在《天津日报·尽朝晖》发表处女作《麦花香》,谈稿,见作者,都是达生编辑,在一楼右边那间小小的会客室里,待进入报社才认识孙犁。《麦花香》一发表,当时负责编辑《天津文艺》的刘怀章、冉淮舟同志就向我约稿,冉淮舟还一个人跑到我插队的村子里去找我。我那时正在麦场上干活儿,大队部的高音喇叭叫着我的名字,说天津来了人,吓得我七魂出窍,以为家里出了事,披一身麦糠便往大队部跑。见了面才知道素不相识,好几百里地专程赶来,就为了让我写一篇小说。我始终搞不懂刘、冉两位何以对我这样关注。2002年春天看到怀章老师,他已经退休,谈起往事,他才告诉我当年是孙犁看了《麦花香》,高兴地向他们介绍,说有个女孩子如何如何,他俩兴奋得一夜没睡,才做出了远赴保定约稿的决定。怀章老师说这话时是在酒席上,我记得自己立刻便热泪盈眶,并不顾席上其他人的惊诧,连连拭泪。因为这30年前的小小细节,印证了30年来我一直暗暗持守着的一个感觉,那就是孙犁大师始终都在用他的手扶助着我,不管他处于何种境地,或逆或顺,尽管从初次相握到如今,没有任何承诺。

  1978年,我考入天津师范大学,到中文系的课堂上去系统地读书。那年头中文系的学生个个写作热情高涨,我们自己动手编了一本油印刊物取名《谷雨》。同学们对孙犁特别崇敬,希望老人能为这本刊物题写刊名,公推我去上门求字。孙犁对青年人的要求从不拒绝,尽管《谷雨》是本校园油印刊物,在文坛上可谓无名无姓,老人还是一口应承下来,并立刻铺纸研墨。写完了他还连连说,写得不好,凑合着用吧。回到校园,我连夜将这情景写成一篇散文,在《谷雨》创刊号上与孙老的题字同期发表。这一期刊物,同学们爱不释手,竟有人来索要散文原稿读的,传来传去,连我的原稿也传丢了。

  1979年,伤痕文学兴起,受它的启发,我写了一篇小说《校长和她的儿女们》,交给日报文艺组组长。小说写得并不好,组长王干之不同意发。也许,小说调动了我一段伤痕状态的生活,也许,我对小说投入了太多的感情,总之我那时很任性,竟一个人跑到孙犁的家里去。唐山大地震后,孙犁就不再上班,但他的家却成为我们的“第二编辑室”,许多版面的大政方针都是在这里制定出来的。孙犁住着报社多伦道宿舍大院两间北房,冬天到了,房间高大而寒冷,他点一只烧煤球的小铁炉。因为房子大,烟囱伸出去很长很远,却只有靠近炉子的三两节能够烧得热,其余的就与房间一样冰凉着,而整个房间,也只有炉子周围那小小一圈才能存住些暖气。在我的印象里,整个冬天孙犁总是围炉而坐的。就在这炉边,他听我一字一句地朗诵了那篇小说,五千多字,从头到尾,他坐着一动不动。那时,他身体很弱,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,后来他的胳膊肘拄在了桌边上。

  这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。他的皮肤出奇地薄,修长的指骨和瘦峭的骨节暴露无遗,青色的血管在指骨间伏走清晰可辨。这可能是世间最无力、最不能承担托举之劳的手了。但他却对我说,告诉老王,就这样发吧。当我朗诵完毕,从自己幼稚的激情中走出来,希望唤起对面这位老人同样的感动时,他却平静地对我说,就这样发吧。这篇小说因此得以发表。

  许多年以后,当我明白了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无礼,多么的少不更事,也同时明白了孙犁作为一位大师级编辑所独具的慧眼和胸怀。不是每一个爱好文学的人都能有机会成为作家。当一个新作者起步的时候,给他机会比给他任何东西都重要。刘绍棠、从维熙、房树民和天津50年代兴起的一批工人作家,哪一个不是这样在孙犁的手中起步的呢?

  1982年,大学毕业后我又回到天津日报文艺部,继续做编辑,更频繁地出入孙犁的家。孙老有两张桌子,一张写字台靠窗,写作用的;另一张八仙桌迎门,会客用的。客人来了,孙老总是坐东边,将西边留给客人,客人这一边的桌角上,嵌着一张纸条,上边写着:遵医嘱,谈话不要超过20分钟。而这份医嘱对我们却无效。大到文坛风云,小到“文艺周刊”稿件,八仙桌边永远谈笑风生。

  那时,孙老正在写作他的“芸斋小说”系列,已有多篇发表。我感觉这些小说与他的“白洋淀小说”在艺术上有很多不同,经历了“文革”,他的创作风格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,他的小说进入了一个他从未表现过的、崭新的境界。我想写一篇评论文章谈谈自己的看法,但心里没底,因为没有相当的理论把握能力,是拿不起这样一个课题的。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孙老,他当即鼓励我,说放开手写吧,写完我看。文章写得很慢,写写停停,直拖了一两年的时间才完成。这期间,孙老从未提起过这件事,更没有催促过。待我将写好的文章送去请他指教,他高兴地留了下来。过了几天,他专门托人捎来信,说稿子读过了,写得很好,他一字未动。这篇文章后来发表在《天津日报·文艺评论》上,发表后,他又特意送我一幅他写的条幅,抄的古诗“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西洲”。

  这篇《试论“芸斋小说”的艺术风格》后来收入孙犁研究会编辑的《孙犁作品评论集续编》,看了目录,我才知道它是第一篇对“芸斋小说”进行评论的文章。孙犁是大师级作家,多年来对他的创作进行评论和研究已经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理论阵营,其中高手如林,而这样一个重任,他却交托与我,交托与一个新人,一个在文学评论方面毫无经验的毛丫头。这篇文章很幼稚,却是我走上文学评论之路的起点;没有孙老的鼓励,它不会发表,没有它也就不会有我其他的评论文字,更不会有我的理论专著《侦探小说学》了。

  1986年,有感于当时天津文坛一批青年作者勤奋笔耕而鲜为社会所知,我策划了一个破天荒的行动:在一段时间里,由天津日报集中推出一批他们的小说,并且每一篇都配有评论家的专评,一起发表。行动持续了两个多月,发表了赵玫、余小蕙、李晶、牛伯成、张永琛、王爱英等人的作品,其中也有我的短篇小说。但如此隆重地推出青年作者,在“文艺周刊”尚属首次,特别是这批版面上又有我的小说,编辑部内部看法很不一致。我们久已习惯了只编不著,习惯了“编辑只能为他人作嫁衣裳”这单一的工作方式,况且那年头“成名成家”、“实现自我”的意识还在主流观念领域中受着歧视,三十郎当岁的我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这样做到底对不对?大家都在期待着孙犁,等着他拿出意见。我多想独自一人跑到孙老面前,向他陈述,向他倾诉,但我毕竟不再是个不谙世事的毛丫头了。我能做的,惟有坚持和等待。孙老的意见是辗转传过来的,他说,年轻人有想法,让她试一试嘛。他的意见立刻平息了所有议论。这个行动在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,当时主管文艺工作的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马献廷同志还专门撰文以《谢谢“文艺周刊”》为题给以高度评价。多少年过去了,这批青年作者都成长为有相当成绩的作家,历史再一次证明了《天津日报·文艺周刊》对天津文学事业的贡献。而只有我,才明白孙老在整个过程中给了我怎样的支撑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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